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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章 解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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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貴人看著虞嫣,語氣也不禁放緩些,又道:“滕氏五年前倒臺,那之後,你不曾去找殿下?”

虞嫣又嘆口氣,道:“貴人有所不知,妾原本也想去找殿下,可那時,妾的父親已經病重。妾不敢遠行,亦知曉殿下已是國之肱股棟梁,他對王妃不離不棄,妾又怎好拿陳年舊事去打擾殿下?妾只得將思念埋在心底,一心一意在父親病榻前服侍盡孝,為他送終。直到去年,殿下親自到廣陵國去,將妾找到,這才得以澄清心意,重獲團聚……”

虞嫣說到此處,已是滿面羞窘,低著頭,聲音越來越細。

周貴人微微頷首,想了想,對皇帝道:“原來去年子昭回廣陵國一個月,卻是為了見這位虞氏?”

皇帝沒答話,只問道:“子昭說你救了他的性命,又是怎麽回事?”

虞嫣道:“殿下畢竟事務纏身,雖與妾重逢,不久卻也只得匆匆離去。妾對殿下思念不易,去年十二月時,妾得了殿下的信,說他要返京,便也從廣陵國來到了京城。妾乃未婚之身,殿下為了照顧妾的名節,並不將我二人之事公之於眾,只將妾安置在王妃的那處舊宅之中。那夜,殿下遇刺,出事的山上正好離王妃舊宅不遠,他便忍著傷痛尋了過來。妾的父親一生清貧,無所遺留,唯有一些藥,妾正好帶在身上。見殿下命在旦夕,妾想起這些藥對醫治金創有奇效,便為殿下用上,照顧了殿下一個月,殿下方才好轉。而後,殿下得知朔方危急,傷未好全便趕著回去。妾實在放心不下,這才一路隨行。”

眾人露出了然之色。

蕭寰望著殿上燈樹上的燭光,只覺物是人非。

這話,連他自己聽著都快信了。

在今日之前,他在天下人心目中還是高潔自愛,不沾煙火。而現在,他已然比王熙好不了多少,在少年時就學會了勾引良家婦女……

“倒是一樁奇事。”陳王瞥一眼蕭寰,笑了笑,陰陽怪氣。

皇帝道:“說了半日,那容像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虞嫣忙道:“那容像,正是滕坤派人照妾的模樣所繪制,謊稱此乃王妃真容,詐殿下回京。但此舉被殿下識破,愈加憤怒,故而將容像退回。”

這話出來,殿上起了一陣嗡嗡的議論之聲,眾人面面相覷,交換著眼神。

“這般說來,竟是有這般內情。”周貴人驚詫地掩口,向皇帝道。

“大膽村婦,竟敢巧言令色,顛倒是非。”袁廣沈著臉,指著地上跪著的那幾人,道,“那這些老仆都言之鑿鑿說畫像上畫的就是王妃,你又如何辯駁?”

虞嫣看了看那幾個老仆,道:“據妾所知,王妃無論在出嫁前還是出嫁後,都只住在那老宅之中,身邊服侍的只有王妃的母親嚴夫人和一位乳母。不知諸位見到王妃是何時,見過幾回?”

那幾個老仆互相看了看,臉上皆是惶恐不安之色。

“爾等既是來作證,如實答來便是。”皇帝在上首道。

其中一人連忙伏地拜道:“稟陛下,小人等在那宅中都不過是粗使,平日雖偶爾得以在王妃院中出入,但只有寥寥數次能見到王妃。”

旁邊幾人連忙稱是。

陳王按捺不住,急道:“爾等快說,這女子是不是王妃?”

另一人神色猶豫,訕訕道:“稟殿下,小人等當年在那宅中做活時,王妃不過十歲出頭,如今見得這位女史,說像也像,說不像也不像……”

袁廣聞言大怒:“爾等竟敢在聖前胡言!”

梁王卻冷笑一聲,道:“照壽陽侯這般說來,順意便是好話,不順便是胡言。壽陽侯也切莫忘了這是聖前,一切皆由父皇公斷。”

袁廣自知失言,連忙向皇帝告罪。

皇帝冷眼看著,神色依舊平靜。

他正待開口,這時,張茂忽而又走上殿來,步履匆匆。

“陛下,”他走到皇帝面前,稟道,“廷尉正曹圭有要事求見。”

“何事?”皇帝道。

“乃廣陵王殿下前番遇刺之事。”

這話出來,殿上的眾人都露出疑惑之色。

廷尉卿葛望此時也在殿上,更是神色不定。

廷尉正曹圭是葛望的屬官,雖地位不如葛望,但兩人一向不和。前番蕭寰遇刺,皇帝將調查之事交給了曹圭去辦。此舉,一度引得葛望心中不安。

葛望是袁廣這邊的人,這一點,朝中人人皆知,而皇帝竟然將他繞開,其中意味,總讓人不禁深思。

心中正琢磨著,沒多久,一人走上殿來,正是曹圭。

見禮過後,皇帝問他:“廣陵王遇刺之事,可有甚進展?”

“已有重大進展。”曹圭說罷,將手一揮,“帶上來。”

兩個禁軍衛士將一人押到殿上,眾人看去,卻見那人蓬頭垢面,看著頗是落魄。

“此人名叫胡松,原是羽林軍士,殿下遇刺那日,跟隨殿下進山的羽林軍士,都是他帳中同袍。”曹圭道,“殿下遇刺之前,此人因病留在了營中。之後,跟隨殿下進山搜尋的所有羽林軍士和將官皆自盡身亡,此人聞訊之後,隨即潛逃,臣不遺餘力搜尋,終將其拿獲。對廣陵王殿下遇刺之事供認不諱。”

殿上眾人又是一陣驚詫。

虞嫣聽得這話,也有些錯愕。不過不是因為蕭寰遇刺的事將要真相大白,而是這曹圭的出現,簡直及時得湊巧。

她瞥了瞥蕭寰,只見他仍一語不發,臉上的神色卻似毫無意外。

皇帝看著那胡松,道:“胡松,指使刺殺廣陵王的,究竟是何人?”

胡松伏拜在皇帝面前,身上瑟瑟發抖:“稟陛下……小人萬死……小人不敢說……”

袁皇後不耐煩道:“陛下面前,有甚不敢說,不得隱瞞。”

胡松擡頭瞥了瞥袁皇後,未幾,卻瞥向袁廣。

見那目光倏而投向自己,袁廣的心中不由跳了一下。

“稟陛下……”胡松道,“那勾結鮮卑,刺殺廣陵王的……正是……正是壽陽侯……”

這話出來,無疑一聲驚雷。

無論是袁廣,還是袁皇後的陳王,皆震驚在當場。

“你含血噴人!”袁廣暴怒大喝,“是誰人指使你汙蔑!”

“君侯!”胡松睜大了眼睛,道,“君侯切不可言而無信!當初,是君侯派人來與小人等弟兄說,只要照計議行事,配合那些鮮卑人除掉廣陵王,不但有重金酬謝,將來封官拜爵亦不在話下!我等弟兄都是得了君侯的話才敢下手,孫檜更是為了君侯許下的額外重金親自偷襲,丟了性命!當下,小人那同袍連同將官十幾人都沒了,君侯竟要翻臉不認麽!”

說罷,他轉向皇帝,重重地磕頭:“陛下!小人所言句句是實!壽陽侯使人送來的定金和字據,小人一直不敢動,如今都已經交給了曹廷尉!請聖上明斷!”

曹圭隨即讓人將物證呈到堂上,只見那定金都是金子,足有十兩,另外還有一張字據。上面寫得很清楚,讓曹圭等人殺蕭寰,定金預付多少,事成之後有多少。那上面雖沒有簽名和手印,卻落著一個章,章上刻的字,赫然就是袁廣的。

“此印,臣已專門比照過,正是壽陽侯私印無誤。”曹圭道,“故壽陽侯指使,乃人證物證確鑿。”

這話出來,殿上一陣安靜。

袁廣、袁皇後和陳王已是面色煞白,而另一邊,周貴人和梁王神色平靜。

梁王拿起茶杯,緩緩抿一口茶,看著陳王和袁皇後那邊,饒有興味。

袁廣百口莫辯,面色終於變得驚惶不定。

忽然,他看向皇帝,撲通一聲跪在皇帝面前:“陛下!臣忠心耿耿,絕無暗害廣陵王之事!此事乃有人買通證人、偽造物證,蓄意栽贓,陛下切不可聽此人一面之詞!”

話音才落,梁王冷笑一聲。

“壽陽侯此言有趣。”他不緊不慢道,“你方才憑著一張畫像和幾個臉面都記不清的老仆,便敢指認子昭欺君。如今這刺殺之事人證物證乃確確實實,反倒成了一面之詞?”

袁廣面色鐵青,盯著梁王:“是你!”說罷,又看向蕭寰,“還有你!此等惡毒之計,定然與你脫不得幹系!”

“夠了!”皇帝終於動怒,道,“殿上公然喧嘩,成何體統!”

殿上眾人見皇帝怒斥,皆不敢再出聲。

皇帝不理會袁皇後求情的目光,讓曹圭將袁廣下獄,聽候發落。

曹圭得令,隨即讓殿上將軍領著衛士將袁廣帶走。

殿上發生的一切,猶如潮起潮湧,急轉直下。看著袁廣被帶走,幾乎所有的人都一時愕然不知所措。

“陛下……”袁皇後已經有些六神無主,望著皇帝,“此事定有內情,還請陛下……”

皇帝不理會她,從榻上起身。

他看了看蕭寰和虞嫣,道:“今日之事,到此為止。子昭與虞女史隨朕入內殿,其餘人散了。”

說罷,緩步而去。

眾人連忙下拜,行禮相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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